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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冯远征，大部分人恐怕还是会想起2001年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以说他成功的塑造了一个经典的家暴男形象。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惊悚剧照

电视剧播出后，有路人见到冯远征，都会被吓到，给他们留下了很深深的阴影。

或是想起冯小刚电影里客串的他，也都成为其中的亮点角色。

电影《非诚勿扰》里冯远征的扮相

电影《天下无贼》里冯远征扮演的劫匪

而大部分人不知道冯远征在1995年扮演过一个邮差的角色。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部很少有人谈及的电影。

作为活在新时代，对快递和外卖非常熟悉的人们，是否了解过去只能靠信件交往是怎样一种体验？

在没有网络和电子邮箱的年代，你只能手写信件投递信箱，去联络感情、去投稿，寄送东西也是经常跑邮局。

这一部25年前的国产电影，是关于一位邮差的“犯罪”经历。影片获得了第24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金虎奖，和第8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导演何建军的名字并不被人们熟知，但他却和最知名的几位第五代导演深度合作过，是他们影片的副导演、助理导演。比如《红高粱》《黄土地》和《蓝风筝》。

由于种种原因，导演署名为何一

拍摄于1995年的《邮差》是何建军真正意义上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在与第五代导演合作的岁月中，他渐渐摸索出自己的拍摄趣味，完全区别于第五代导演的宏大叙述，而是专注于普通人的命运，故事偏小众，但也带有某种类型片的影子

因为影片里涉及了太多禁忌话题，导致这部影片属于那种不能上映的“看不见的影像”，我们来看看它都触及了哪些敏感话题。

关键词1: 窥私欲

冯远征扮演的小豆接替一个老邮差的工作，在附近送信。老邮差离开的原因是偷看了别人写的信，心里恐惧而向上级自我检举，他的结局只能是离开这个工作岗位。

而年轻的小豆却也走上了相同的犯罪道路，只是他没有心灵上的忏悔，不会像之前老邮差那样去自首，他的生活也就因为拆信而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冷静而沉默的何建军描写了一段既平常又复杂的故事。有人们生活的常态，也有对生活的反向揭露。而这一切的微妙，都在邮差打开的每一封信里。

小豆偷看别人的信件，源于他内心的孤独和窥私欲。作为单身汉的他，和姐姐（由冯远征的妻子梁丹妮扮演）住在一起。

姐姐和一个男人（濮存昕扮演）相爱了，这本无可厚非，但一个从小在女性环境下成长的男孩子，姐姐成了生活中所有女性的代表。

小豆偷窥到姐姐洗澡，就像他偷看别人的信一样

姐姐的爱情成了小豆生活中长久的困惑，这种困惑将持久下去，因为姐姐最后是要和那个男人结婚的。影片中，有一段姐姐洗澡时的镜头，小豆在外面静静地看着。那一刻，对女性的性幻想都集中在姐姐裸露的后背上。

关键词2:地下私情

刚才提到的场景，主角不能再向前迈进了，否则就是更禁忌的乱伦行为，他的性压抑只有体现在其他人物身上。在小豆的日常人物关系里，也暗藏着涌动的欲望。

云清每天集中的动作就是这样机械地给信件盖章

平日里，他和女同事云清的关系显得简单而机械，云清每天要给不计其数的信件盖章，邮戳在信件上无数次地敲击。

小豆的任务是接过盖了章的信，开始他一天的工作，这就是他们在上班时的间接接触。

云清经常对小豆有某种暧昧的暗示，直到一天夜班时两个人发生肉体关系。让小豆意外的是，他得知云清半年前也和其他同事在工作间里偷过情，那个人竟然是他们单位的领导。

这次发情之后，他们平时在工作上的状态还是那样机械而冷漠。两个人发生性关系之后，还像平常一样的在单位里保持自然的工作姿态，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人的交流变得稀少，只剩下最直接的肉体关系，使人的生存环境带有某种原始性，导演的悲观基调再次无情地给予现实生活最赤裸的揭露。

可见，在这一段落中，除了私情外，领导与下属的不正当关系也是禁忌话题之一。

关键词：婚外情

随便看别人的信是不道德的，而信中的内容往往是人们最本质最真实的体现。这样的一种矛盾体中，有一种超越现实的勇气。

这种矛盾也可以说是一种悖论，而主人公小豆每揭开一次秘密，他就有新的向往，期望看到更多人的隐私，偷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越是没有人发现，他的胆子就越大，就像偷看姐姐洗澡是一样的。

这些发生在小豆身上的关系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而他最为复杂的社会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也就是影片的重点，在拆开信之后形成的一种社交网络。

影片的复杂也就在于，小豆融入到信里的故事，并介入其中，这样的一种不平常的生活状态，赋予电影悬疑类型片的色彩。

有行动，才会产生结果，小豆拆开的信中表现的基本上是人的情感纠葛。创作者在强调人世冷漠的同时，也在为信中，那文字世界的丰富情感埋下伏笔。

小豆也曾经问云清，为什么人们当面说不出的话，却能在信中表达。这显然不是个设问句。云清也说过类似的话，就是为什么通信那么发达，信却不见少。两个的问话，都没有答案，是在问观看者的，也是在问天下人的。

小豆用小刀拆开别人的信

信中的故事包括婚外情，这是小豆第一次拆信，促使他敢于拆信的原因是他每次送信，都看到上次的信没有被人取走。他觉得信没有人收，但总要有人来阅读。

他开始干预信件当事人的生活，要求信的男主人公把两个人互通的信件都交出来。他就在每夜观看人们最隐秘的故事，自己被牵扯进去，而不能自拔。

可能也就是生活中的乏味和一贯的窥私欲得到了补偿，让阅读别人的信件成了他生活唯一而重大的乐趣。

关键词4:干涉

一对恋人，受不了人生的沉重，而选择自杀，并把照片寄给他们的父母。小豆不愿意让他们的两位孤单的老人知道真相，就私自改写了信件，说这对恋人过得很好，等过些日子就回去看望他们二老。

小豆开始观察两位老人收到信件之后的举动，那对父母收到信的确很高兴。小豆在面对他信中的人物时，有点想基斯耶洛夫斯基电影《十诫》里那个默默观察的年轻人。

不同的是，小豆要和这些人对话，发生关系，他也是参与其中的一员，彼此影响，不仅仅是一个过客，或是去观察别人的象征符号。当然，最后小豆也发现，其实他的介入并没有改变什么，两个老人还是知道了那对恋人已经自杀了。

关键词5:嫖客

掌握了某种操控权，像刚才对待老人的那份善意就会向负面的方向发展。逐渐地，小豆开始灵活于这社会的游戏中，也开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信件往来者的关系。

比如，他发现了一个叫宛娟的女人的卖淫生活。她的性交易都是被称作钱医生的人介绍的，他就冒充嫖客的身份去找宛娟，说是钱医生介绍的。

以嫖客身份上门的小豆，还是害羞而紧张

这样说来，和云清的性接触成了小豆生活上的转折点。在和云清未发生关系之前，他就去找过宛娟，但是那种没有爱情的，突如其来的异性召唤来得有些匆忙，他还没做好准备，性格内向而木讷的小豆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和云清发生关系之后，他也就迈出了关于女人和性的困惑，他突然发现，这样的关系变得简单起来，也就敢于和宛娟在一起，即使是以一个嫖客的身份。

关键词：边缘

另一个没有被改变的人是吸毒的青年，因为爱情的困惑，他曾经和自己相爱的人一起静脉注射，体验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小豆作为邮差的身份变得奇葩起来，他不但送信，还研究信背后的故事，甚至走进别人的家中。

他冒充那位吸毒青年的亲戚，去找他，被房东拦住，索要房租。他就那样把钱给了房东，就为了看看信中人的房间，看看他的生活状态。

而后来，那个吸毒青年在向小豆讲述了自己飘飘然的感觉后不久，就被送往医院了……小豆的某些行动一直在成就自己的荒诞。

小豆可能还要看更多的信，他有这样的条件，因为他被领导嘉奖了。讽刺的是，同样是拆信，老邮差只能在路边过卖菜的生活，而小豆却隐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继续他的送信工作。

领导还说要扩大送信的范围。不知道这对于他，是生活的乐趣，还是生活的困境，尤其是他发现信中人的生活没有被他改变的时候。很可能，那将成为他自己找来的新的生活负担；或许他更愿意沉浸在这些解题游戏中，也未可知。

吸毒青年被医生抬走

影片结尾是小豆的姐姐在公共汽车上，通过窗户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安放邮筒，然后车逐渐开走。这样生活的常态显得那样自然。姐姐仍然看到的是小豆生活的表面，而无从探求弟弟内心的真实世界。

影片应该在它理应停下来的地方，人的生活还要继续。小豆以后会怎样，我们只有猜测。到底我们还是生活在自己或是别人的片段中。大部分人都生活在表面，而发现本质的时候，却无从选择，毕竟我们无法解决那些被发现的悖论和困境。

当然，无非是两种选择，一个就是安分守己的走在生活的表面，而另一种，就是像影片中小豆那样，选择一条冒险之路。

PS：本文初稿写于2006年，现在修改后，比原文在文字和结构上有了较大差别，当时作为应聘《看电影｜午夜场》时的影评投递过去。所以说，这篇文章，当初为我赢得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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