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1-07

云画的月光:从《云画的月光》揣测创作者意图、看成功打造爱情童话五步骤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但是有情皆满愿，不教两处魂两销”。在东风不与、铜雀春锁的深宫中，朝鲜李氏王朝世子韺正处在情寄春萌的年华。然而父衰母逝、朝堂被贼相把持，身边仅一自幼相随的护卫略可商事、即是无心弄权也步步惊心，真真“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般寒蝉身世；命运安排他遇上了一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上折数杞、舞则选兮的少女乐温，爱的琴瑟与权的钟鼓经历了此消彼长的抗击，世子韺凭籍仁与信与渐渐积累的智慧，重新编织力量，终于护佑了爱人、赢得了兄弟情和彩云环月的民心。——这就是《云画的月光》这部韩剧所讲述的故事。
听起来是童话。相比于美剧深挖社会棱镜、梳理人伦内核、锋利刻画人格侧写、或仰望星空探讨人类由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样的韩剧似乎输在剧情上（事实上观剧者也存在这样的歧视链）。然而所谓的剧情，大可分为事件进程和人心进程。在设定的环境里，人心的反应、应对和成长，相比于纷呈繁转的事件本身，更有共情和品味的价值；而就展现爱情这个永恒母题上，前未见有此剧之饱满精巧之作。因是随笔，聊品其韵。
第一步作为环境的时空设定
此剧的时空设定在明制清时的朝鲜王宫。
为爱情故事所打造的环境，需要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即便是《乱世佳人》、《巴里林登》这般史诗级画幅，都要象《罗马假日》、《卡萨布兰卡》那样，都需要把爱情发生、发育及成长的空间局限于一个庄园或一座城，才有足够的理由缩小男女主人公的物理距离、来创造互动的必要性。
那么为什么要把这个童话般爱情的背景置于古代？相比于现代七彩霓虹、高楼林立下的诱惑、压力、资讯的纷杂、信息交换的频密，外北归人、驿路开花，晴川历历、芳草萋萋，日暮乡关、烟波江上，朱雀桥边、王谢堂前，明月中庭、凉叶秋声，秦宫汉帐、瑶台银阙……古意古风的审美体验、与曾经存在的爱情理想，应该是更贴合。
明末清初的西学东渐，平权与民权、重新思考国家意义的思潮，使世子韺那些引发今人共鸣的价值观既不空洞也更亲切。
此外，在明末清初已成熟发展的工艺和服饰美学，这个时代设定为本剧提供了发挥服化道功底的平台。
第二步作为环境要素的相关人物
仅有两个人互动的爱情是苍白的。时空仅是背景。古以今来，“他者”才是真正要面对的环境。本剧所部署的人物，每一个都与人物性格塑造及成长有关、同时都与爱情的进程有关，所谓难得。
以世子韺为例看人物链：母亲的西学启蒙和民权意识为其世界观打底、母亲遇害和父亲的软弱焦灼是改变现状的驱动力、与淑妃娘娘的母子情刻画其温暖的性格、群臣撕咬令其敏感孤僻；明温公主是他与女主人公不期而遇的契机、金别监兵沿代表的是练场比箭书馆迭吟的童年回忆和兄弟情、金允成带来的是爱情与家族的双重竞争而竞争是加速成长的催化剂、与最大反派领相的斗智斗勇贯穿两条成长线、茶山先生不仅是导师还是连结他与女主家世的纽带、卖天灯的小女孩是他关切民情的窗口，女二号赵小姐是烘托其专情的必需、男女主能再见面的因子、破解母亲受害之迷的点香人、朝堂利我力量的一份子。女主乐温对男主成长的作用自然是最大、后文会有述及。
特别要提一下的是张内官（东宫殿内官总管）, 这个每次出场都是搞笑担当的角色、是宫中舆论场的载体。
第三步童年和家境塑造出来的男女主人公性格有相互吸引的合理性
前面讲到世子韺的深宫寒蝉身世与春萌年华，虽有贴身侍卫的兵沿尚可托付但对方也一直对他小心翼翼，在孤僻的盔甲内一颗好奇与温暖的心首先渴盼的是平等、放松的友情。适时而遇的乐温、由于自小避祸一直以男装示人（化名洪三郎）、大大咧咧砍树揭瓦的假小子性情发乎自然，而走南穿北的阅历甚至让她可以凭着恋爱顾问、言情小说写手的身份、张嘴就是切中要点的心病良药，初遇时的特殊情境使世子韺不便言明身份，又提供了令其发挥巧言令色无所顾忌的机会，使两人自然以朋友相待；相似的失母伤痛令世子推己及人惺惺相惜；与此同时，少女烂漫的心性、不加修饰浑然天成的美丽、在戏班子攒下的舞乐天赋，使这个既有男孩般率性生动又有少女婉转妩媚的人物，击中了世子韺空虚的心——这种冲击，在乐温情急救场独舞时达到极致——虽然蒙面示人但恰好是这种无法言明的强烈的似曾相识感，才更催人急切要寻找那份悸动所需的附着。
第四步爱情与人物共同成长
前面说过，在设定的环境下，来自于各种人的力量纠缠交错所推动的事件走向里，模拟人物内心对事件的投影、应对方式不断地调适、心智慢慢成熟，才是最有力量的剧情，才能够提供强烈而真实的情感体验；换句话说，人本身就是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剧情。本剧的两个主要人物所呈现的心灵力量和性格成长，有力且完整，这是演员、编剧和导演的成功。由钢琴和管弦乐队加入古典民族乐器演奏的主题音乐优美华丽、场景音乐欢快轻松诙谐或紧张诡异、多首表达人物心理状态的歌曲（尤其是黄致列那烧酒般酣而不醉的嗓音演绎的《想念你》），都是本剧不可或缺的演出成员。
23岁的男一号朴宝剑，表演能量令人惊讶（不仅是细微表情、还包括声音的表现力）。也有可能是编剧和导演为充分利用他的表演才能而做了细致的编排和要求（据说韩国的编剧在演员敲定后会根据其气质重排戏份），世子在各个阶段的人物状态非常有层次、而且非常准确 :
第一阶段是游手好闲——为了戏弄洪三郎（乐温的男性化名），他在孤傲的公子、凛然的别监（配刀护卫）、内官总管（太监）等多种身份（衣服）中切换，他不是用脸谱化或装腔作势来配合换装而是内在气质随之改变、可以说是和衣服合为一体。尤其是假扮监考总管（太监）时, 那种不经意的、轻微的鬼鬼祟祟加体态绵软令人捧腹。但这个人物是要立起来的，即使在开始以喜剧形式的游手好闲的状态中，也不忘记表现他对妹妹严肃的责任感、铺设他戏弄洪三郎的充足理由——后者的不羁和野性让他很是吃了苦头。第二阶段是迷乱和挣扎，但同时开始问鼎朝政而胸有沟渠。第三阶段是情定所属和政事初成的愉悦，同时又不得不凝神防备虎视眈眈的双重危机。第四阶段是情伤和朝政面临致命威胁时的隐忍和坚定。最后抵达雾散路现后的月华般气质。
尺幅有限，择几个主线事件略为展开：
1、三郎传书、父子冰释、世子请缨
世子的颓废和乖张，起源于对父亲的怨愤和绝望，他甚至认为父亲的卑懦是母亲遇害的原因。身为王位继承人想到自己的将来不过是复制父亲的样子，他是非常抵触的；疼爱自己的淑仪七年见不上父王也传信不成，按说他可以帮这个忙的但他有成见，他的成见是传不成是念想、传成了反倒是淑仪被父亲的无情彻底击倒。三郎传信，使他意识到父亲孤立无援仍勉力支撑尽力保护家人的苦楚、强大敌人虎视眈眈不进则退，他为自己误解和忤逆父亲而歉疚、继而有了担当的心意、斗志和取胜所需的伪装。所以这是第一个很重要的成长点。
而三郎作为促成此事的人所展现的善良、使命必达的韧劲和机灵，使世子开始对“他”有了伙伴与朋友般的默契与信任。此事发生前他们与金兵沿在资泫堂三人月下吃鸡、花园里看到被插花的三郎使世子为之迷乱，也使这个进程更加饱满。
2、世子首秀、乐温救场、启动分身
世子决心要助父亲一臂之力准备代政，虽用了伪装令领相松口但要真正拿到代议权仍面临领相和清朝使节勾结阻挠。世子到民间求贤访师得到茶山先生启发而决定用“甜甜的蜂蜜杀人”——为使臣在父王四旬寿宴安排一场华美的舞乐并布局领相当众效忠。所以这是一场展现世子组织能力和排解阻力的重要动作。
住到闹鬼的资泫堂仍活灵活现的洪三郎、让饱受世子坏脾气折磨的东宫殿内侍官如获至宝就把“他”派到东宫殿当了贴身内官，又让筹备舞宴的世子如获至宝——原来这家伙对舞蹈和歌谣过目不忘、且书画功夫了得（本来就是个言情小说写手）,”他”奉命把舞蹈记在本上一步不差。这场宴会的压轴独舞寄托世子对母亲的追思。不料中殿金氏使坏让独舞者临时消失令世子傻眼，情急之下洪三郎化身蒙面舞女从天而降化解囧局，世子的计划大获成功。
宴会筹备过程，三郎记录舞蹈令世子从信任升级为欣赏，又以女身完美救场令世子恍惚——关乎母亲、童年记忆的那些细雨微风，以及不久前与一个不肯照面的女子不期而遇檐下赏雨的奇妙触动，被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的、素未谋面又非常熟悉的美丽女子，用翩翩舞姿给带回来了，象风吹云散的月光一般、瞬间把内心照亮了。更奇怪的是，每当三郎出现，这种恍惚感就会降临。
3、打开心门的那一刻
世子与允成不同，后者为了画画经常出入妓房采集女像，非常熟悉女人的面容和体态，而且允成与洪三郎的初遇发生在宫外，没有预设条件的限制，所以很容易地发现洪三郎的疑点。世子与三郎的初遇也是在宫外，但三郎是以勾引公主的浪荡子身份出现的，及到入了宫，更是经过了手起刀落和层层把关，简直毋庸置疑——这一点，内侍官和两个内官死党的态度也可以证明。
然而理智上的确信很快无法克制混乱的直觉，尤其当大大咧咧的洪三郎喜欢上世子后开始躲闪的眼神、无法隐藏甚至不能自我察觉的少女仪态，使世子接收到的信号远远比“他”的标签要复杂。神秘舞者出现，使这种混乱达到点爆的临界点——到了三郎一个喷嚏都能叫他惊跳的程度：你再打一个刚才那样的喷嚏；我被你吓得一惊一乍的，你不要再打喷嚏了。他尝试过调开三郎来中断这种混乱，恰逢此时三郎落入使臣之手，不迎难而上不但三郎有性命之忧、自己的问政代理权也面临旁落，更重要的是相救过程中三郎以柔弱之躯展现的自我牺牲——这种近乎献祭的力量彻底征服了世子。两个人的关系由于有了共患难的成色而变得厚重。
即使是错误也无法回避了。世子下决心要写信表达自己的心声，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完成这一细腻的心理反应——他拿着信，忐忑不安地来到资泫堂，临到掀开门帘又迟疑着想要折返。帘内有人影走近，资泫堂没有别人，看一眼吧。啊怎么是个女人，非礼勿视，急忙转身抬脚要走。等等，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左脚后转、右脚跟上，定睛，“咚!“一时难以经受的巨大心灵撞击，所有的混乱终于有了答案而且是最好的答案。努力地平息一下。终于云开雾散、喜上眉梢——这时，他没有象一些惯见的愣头青剧情似的冲进去相认，而是悄然走开。这么安排有几层效果：第一，世子到资泫堂找三郎是件随意而自然的事，因为资泫堂是三郎作为男人和兵沿居住之处、且三人常常月下对酌已混成兄弟；而此时三郎因对世子的情愫激活了少女乐温的身心忍不住要试穿女服，被世子无意发现。这对一个有教养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抱歉失礼的事（虽然结果是窃喜）,冒然相见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第二，世子走开，然后再另外把乐温约到花园表白，显示敬重和真诚；第三，由于世子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不被允许就看到对方的秘密，乐温经历了一段惊喜、担忧、揣度、期待、幸福的过程，更饱满更真实更好看。
4、打造那个让你不再害怕躲藏的世界
疑惑和迷乱后的两情相悦，很自然是短暂的。戏剧的魅力在于冲突，而冲突的埋线（领相、王与世子、民运三种力量）也正好到了撕磨交汇的结点。
而作为民乱领袖独女的乐温自然成了引火捻，猛然知情的她，除了离开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而且只能是不告而别，这当然很心痛，但为此经受更大考验的是世子，因为众多他者的信息足于令他的爱情信念崩塌。挚友兵沿也是疑点重重。同时他又是背负家国责任的人。要如何在双重挫败中重组力量、在迷雾中找到那条通往希望国家的路、同时留住心中那份照着乐温回来的月光呢？本剧进入到关键的章节。
作为一部爱情剧，权的钟鼓是为爱的琴瑟伴奏的，然而本剧还是很注意使每一处的儿女私情都能在家国责任中立得住（一些失去理智的段落比如朝上被父亲授权时惊惶、从使臣手里救人时的冲动冒失，都是障眼法、是整体计划的一部分）,即使是面对领相这样的政敌，也没有一味求胜而忽视必要的妥协。一部女性视角的漫改作品能够做到这样的中和，应该是经过用心的剧本打磨。在这个关键的章节里是如何呈现世子的应对和心理的呢？
1）起雾、霜降。
已不是初时那位顶撞父亲的少年。当誓言在耳的世子醒来发现乐温不辞而别、又听到大臣告知乐温就是反贼首领的女儿时，一个冷彻冰骨的表情过后，紧接着是一丝不苟的朝堂理政、然后是张内官在内侍院里心疼地跟属下说邸下太拼了真担心他会累倒、接着属下有报抓到一个不满20岁的女反贼、他冷静地带人去牢房查看、视线锁住女犯的背面而脚步变慢，一点点地蹭到跟前，暗暗松了口气。镜头切到秋叶凉亭，允成被世子找来( 他怀疑乐温离开时得到允成的帮助)。
允成：您找我？您，还好吧？
世子：你是在担心我吗？你爱慕到不惜向我宣战的女人消失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允成：即使知道什么，邸下和我也不会彼此分享，是吗？
世子：我不一样，即使没有用，我还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不管什么都好。
允成不说，世子沉默下来走开。路上遇见赵小姐无视而过，赵小姐喊住他说您不用一副失去全世界的表情，他好象什么都没听进去，空洞的眼神掠过赵小姐的肩膀。
2)乌云遮月、冰冻。
世子查到了礼判家带着编号的金块，出现在刺杀他又被领相当场杀掉的犯人的家人手里，但这个线索被领相扳回一局，他解释说这是付重金是因为买一个重要情报，这个情况证明乐温是刺杀东宫的内应。她的身份本身就是证明。东宫夜深、孤灯长影，世子取出乐温留下的手链，想要脱下自己的，铅一般沉重又象已长在肉里，世子终于掩面痛哭。
父王催婚。对判贼余孽的追查日紧，乐温必须要离开都城，世子恳求兵沿安排再见一面。身为白云会首领、乐温父亲旧日战友的韩尚膳大人，劝乐温快刀乱麻这对世子才好。乐温于是携刀来见世子。世子面色失血劝着“把刀放下，别伤着你。”乐温声嘶力竭痛陈父情，世子抓住乐温的手，把刀引向自己的手腕，狠狠一挑，手链断裂，砰的一声，珠子散落一地，乐温吓呆。
3）晓月重现、乍暖还寒。
传言十年前已身亡的民乱首领——乐温的父亲因满大街通缉乐温的告示而现身旋而被捕入宫。乐温恳求尚膳大人安排进宫一见素未谋面的父亲，而对洪父有巨大心结的世子已第一时间急切赶到牢房, 见面先是艰难地问“ 你的家人们，知道你被捕吗？”接着是委屈：”听说你希望王消失，那么我也是你的目标吗？我，因为你，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搞不清楚世子什么状况的洪父，正气凛然讲了一番民选的道理，世子一时被他的气势镇住。信步来到资泫堂，不期而遇义禁军装扮兵沿和乐温，按捺着惊喜，投一个询问的眼神，略作迟疑后落在兵沿身上：”你带进来的？”切换镜头，世子带乐温来到资泫堂的密室：”这里很安全，从外面很难找到这个门。“回头停住脚步：”你还好吗？””是“”牢房交接的时候我让你们见上一面。”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毕竟是跟，想念的人见面。“
乐温在牢里与父亲见面，第一次听到父亲叫自己的乐温潸然泪下，这场对话让躲在身后的世子明白了乐温的无辜和牺牲，也为洪父想要改变和争取的世界所感动，因为它与自己要努力的那个世界并无不同。世子心里冰化了、他的眼神重新注入宽解和深情。
审问在即，世子又来到牢房与洪父一见，此时两人都站着，世子告诉他自己对王权的理解，约审后再继续彼此的讨论。他坚定了自己在做的事、和选的道路。
4)打造那个梦想的世界。
受洪父案牵累，领相趁机施压，策动百官频频提议废黜世子。花更多时间在民间查访，比以前开窍的是，他开始逛到青楼去了，自古美色和黄金是孪生物、还有赌场。在群官看来，他又回复到问政前的放任不羁，而当他朝堂出手则干脆凌厉，毫不手软。
第五步水到渠成的完满结局
阅片量有限。粗浅体会是韩国电影和韩国电视剧可能根据受众的不同而主动承担了不同的功能。韩国电影是尖锐的刺探、韩国电视剧则是温存的宽慰——就象宗教一样，一方面它探寻的是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而当它面对普罗大众时，则要植入邪不压正的信念、拥抱生活的勇气和人情之间的善念。在《云画的月光》这样唯美的爱情童话里，向大家讲述主人公美好情感和坚定有效的努力过程，自然唯有一个好的结局才最终令其圆满，达到上述的植入目的。
世子登位、政通人和、君在民中、如月环于彩云。讨论君民关系，应不属于本剧的主旨而是为了丰富世子的月光般人格而带出的附属命题，难得的是即便附属命题的落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俗套。在民选还未形成条件或者普遍共识的那个年代，主动检讨王权的是非、奉行经世爱民仁者爱人的济世之道——应承认这是真实存在过的好的传统，并且曾经是制度演变的发心和润滑剂，就算是今天，制度即使选择对了（当然故意不选对的情况属于另一个话题），精英的良知、责任仍然很重要，力挽狂澜的完美王子或只存于童话、而精英失道却是随时逼近的现实。所谓月与云彩的阶层关系和社会风貌，依然是要努力且值得追寻的世界。
虽然是古装爱情剧，本剧还是尽量不偏不倚地呈现了现代意识下的爱情伦理还顺带探讨了爱情的社会学意义。
你是百姓的月亮，而我是填满你心的月华——这并不是理所当然发生的、也不是一开始就达到了的。当世子遇刺垂危的时候，乐温除了害怕得不知所措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现代意识下的女观众也代入不了这样的女主角。本剧也不打算让她上天入地浑身开挂象惊奇队长一样颠覆男尊女卑的传统，所以“帮“她在返回到世子身边的路上设置了适当的价值体现——中毒时回来照顾、帮助找到世子妈妈遇害的证据、以及世子即位后即使自己的罪名已洗也要离开一年写自己的书，然后才自信地携手行在花海里。然而这些都太浅表，乐温对于世子的以下三个层次的意义令人无法忽略：
其一、人际关系上的补益。记不记得兵沿伤重久睡不醒，世子来看过多次守着说多少话他都不醒。他是不敢醒。待到乐温辗转来探，唠唠叨叨，他就醒了。虽然兵沿是世子的竹马之交，然而后来的乐温给兵沿带来的才是没有任何压力的“兄弟情”。此外，淑仪、两位公主、张内官（后来升为尚膳大人）、在世子最孤立的时候唯一忠心不二的朝臣，是洪三郎代写情书的旧友……试想一下，回来宫中的乐温，会给世子的后宫带来多么和谐欢乐的气象？
其二、瓦解了你死我活的对手。允成身为世子最大敌人领相大人的孙子、领相大人设想要替代世子的人选，虽然最终背叛领相是出于无法克制的正义感、姑姑灭绝人伦的作法也是刺激他决裂的催化剂，允成毕竟是因乐温而死，允成的死熄灭了领相的希望。
其三、爱情对革命的消解。十年前的民乱、十年后的复出，洪父代表的那股革命的力量，曾经几乎无解。在本剧的尾声，洪父远望在民间的世子，满眼的笑意代表什么，自不待言。（据水野俊平《韩国的故事》，洪景来属于两班，由于安东金氏家族独占国家政治要职，平安道两班被剥夺了科举入仕的通道，洪景来用十年时间汇聚同持不满的两班、农富、豪商，领导和训练矿工、贫民、流民举兵发起洪景来之乱）
最后说句题外话：据说本剧男一朴宝剑由于被安排了一个《请回答1988》的同人广告（围棋比赛上击败一个叫“万里长城“的丑汉）而在中国大陆遭到抵制，据说这是导致本剧评分压低的原因。我们从本剧中看到用汉字书写的奏启尺牍，世子随手抄起的《周易》\《淮南子》, 能够认识到，无论是现在的中国还是韩国，都策源于中华文明，现在的我们，就象站在这个轴心文明荡开的波纹上和流沙上，仍然感受得到它的滋养和影响。对传统的尊崇是平等的，并不存在所谓的文明宗主国。我们或可提醒对文化的无知和轻视，但没有必要自己窜上祖宗的牌位自寻不痛快；如果抵制就是不看的话，那么至少你损失了欣赏一部好作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