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8-15

密会:导演解析：跟天才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看过的韩剧只有三部：请回答1988、信号和密会。曾经在看完1988后，很长时间都神不守舍，靠回味片段和细节，追踪演员的新闻和帖子度日。

密会看完，再次陷入这种状态。

能让人失控般地沉迷，演员举手投足的魅力，以及撩动人心的细节设计，是最大的原因吧。这一点，在1988那部剧里也非常明显。

47岁的金喜爱大姐，演出了身处职场高层的老练与世故，被人称为“狐狸”，却看不到丝毫的作践和猥琐气息，是很需要一些聪明作底的。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还有着艺术家的一面。

28岁的刘亚仁，之前名字都没听说过，看完才知道，密会之后的两三年内，人家已经大放异彩，年纪轻轻就拿到了青龙影帝和百想视帝。剧中最让我着迷的，就是他演绎的钢琴少年，那些不经意的动作、眼神甚至气息，都不着痕迹地传达着紧张、期待、绝望等种种情绪，让人反复回味，真如导演评价：他智慧地控制着感性的同时在表演。

年龄相差20岁的爱情，是师生恋、又是婚外情，很容易被人划到“以低俗博眼球”那一类。但在这部剧里，不伦主题被推到了人生救赎的高度，加上钢琴这一载体，更添艺术美感。

一、关于人生的颠覆

据说看这部剧的人，多数都是女性。网上的剧评，对于金喜爱饰演的吴惠媛，很多人有着绝对的善意和理解，以致无法忍受她受罚坐牢的事实。不仅如此，甚至对男主李善宰后期的失望、愤怒、强势等，都理解为他在向自傲或自私转变。这种一厢情愿的任性，既是对吴惠媛的看低，也是对少年的情感误读，更是大大会错了导演的用意。

李善宰的存在，是为了撼动吴惠媛的平衡，让她对自己的过去产生怀疑。看到最后，我觉得这部戏，不是描述两个人的爱情，而是为了讲一个女人，如何一步步颠覆自己。当惠媛为如何抉择而痛苦，拿年上女的年龄自卑感刺激善宰时，导演借善宰之口说道：“别拿我当借口了，想想您自己吧！”是啊，成熟的人生，绝不会依赖于外人/物，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之间。所以惠媛在庭审上的一番陈词，强调所有的行为皆为自我选择，也是这个意思。

惠媛是聪明的职场人精，她轻松地洞悉人心，能游刃有余地在老板三人之间周旋，也能机智地借教授之手将善宰从看守所解救出来。但在与善宰的互动中，却每每被他的直接和一针见血所掣肘，社会性的那一套失效。这时，她展现出与职场不同的一面，冲动发怒、情难自禁等，都是她未泯灭的真情在发挥作用。

面对钢琴，她对善哉说：音乐最大。这句被善宰奉为人生信仰的话，于她而言，只是老师对学生的一句教导罢了。惠媛的世界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她所追求的生活里，钢琴只是一种调剂品，至少在与善宰产生爱情之前，她是笃定的世俗价值的坚守者。

想起有一段时间，刚过而立之年吧，整日为房子和收入苦恼，有时在家简单煮一碗白米稀饭，顺便自嘲：区区一碗粥，值得为之摧眉折腰？虽然生活中不至于出卖灵魂，但透支焦虑，委屈自己，却是事实。得益于近年来的房价猛涨，才算彻底斩断了不切实际的物质妄想，将关注点集中到当下。

人生的某个时刻，一些特殊的缘由，会让我们得以看透、放下和解脱，就像现实中的房价。对40岁被称为“恋爱残疾”的女人来说，突如其来的爱情，比狂飙的房价更有诱惑力，也更具毁灭性。通过善宰艺术家般的追问和逼视，吴慧媛得以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看待自己信奉和追求的一切。

“生活不需要太多钱” 、“好车、好房子，通通抛下吧”，可以看做是少年的幼稚与盲目自信，对历尽人生的吴慧媛，却是振聋发聩的智慧之见。个人的努力，真的能改变阶级和出身吗？总在耳语着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的魔鬼，有那么可怕吗？10集之后的故事，编剧用一个个无情的事实，给予了吴慧媛提示。

爱情与名利的拉扯中，天平最终偏向前者，人生重新选择，是世俗意义上的崩塌，更是自我的顿悟和回归。你我普通人，活个一百遍，也难有这样的机遇和勇气呀！

二、关于天才和爱情

要撼动强大的吴惠媛，必须是一个更强大的人，或者，一个天才。剧中李善宰的人设，堪称完美。导演安畔锡曾在访谈这样解释——

关于天才的定义中，“具有毫不犹豫地接近本质的才能”这条描述很恰当，善宰在说话时从不绕弯路，甚至有时候会被人说成是“疯子”。我也觉得善宰是个从言行就能感受到的天才。实际上那就是他在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然后通过自己思考、再经由自己的嘴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这样。这就是天才。如果在他身上加些老套的东西，那就不是天才了。本身完整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天才。即使也许会有出错的时候，但至少现在这一刻他是相信自己的。如果他只是一万个相同的人中的其中之一，那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必须要独特才可以。

善宰对自己的钢琴才能，有足够的认知吗？“我天才”的网名，是导演给出的解释。”不管是跟别人学习，还是靠自己领悟，在到达一定阶段后，必定会自然而然地知道自己究竟是弹得好还是不好，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来罢了。我也很想聊聊那些，也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有我每天见到的那些人，在那样的生活中，既没有机会听到，也没有机会说出那些话。吴惠媛等于是按下了那个按钮，一瞬间就像是决堤似的，有种什么被一下子打开的感觉。这就是他们爱情的背景。”

“比起同龄人之间的爱情，《密会》中讲述的爱情就要复杂得多，所以更为精巧的解读和设置是十分必要的。而这样的爱情一旦实现，爆发力也会更强大，所以才令人如此狂热吧。” 对此，深以为然。

两人爱情的细节里，有个蛮有意思的细节，是善宰对惠媛的脚的迷恋。第一次在善宰家被粘鼠板粘到脚、惠媛偷偷涂上指甲油又擦掉、善宰多次替惠媛摆放鞋子等细节，让爱情里的身体欲望变得更加具体而真实。导演在谈到这里时的说法，让人更加赞叹剧中的精巧设计——

“不管是多厉害的大文豪，让他给军队将士们写一封慰问信，他也会感到困难的。但如果是要写信给自己的老爸要钱，那么不管换成是谁都有可能写成一篇好文章。也就是说如果有这种具体的内容在里面，谁都能写出好文章。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就是在用完老爸寄的钱，想把剩下的钱还给他时所写的信。“谢谢您寄的钱，我已经用了，剩下的钱现在随信寄给您。”这么写也是可以，但是如果写成，“谢谢您寄的钱，我已经用了，剩下的3250元钱现在随信寄给您”，就会显得既生动，又能让人迅速产生真实感了。对脚的迷恋也是一个道理。那个女人真漂亮，如果连续一百天都说她真漂亮，就会显得很老套，而且也失去了生动感。可如果谈到脚的话，就会一下子生出真实感来。这就是文学技巧。”

三、关于技巧的磨练

导演安畔锡对艺术创作的过程，有一种让人羡慕甚至嫉妒的松弛状态。他说——

“艺术是依托人本主义而存在的，那么就不可以无视那些现场工作者的人权以及他们日常化的小幸福。要给他们时间休息、睡觉、洗澡、还有絮絮叨叨，这是我首先要达到的目标。我做得好的事，就是守住这个目标，我想把这作为自己值得炫耀的资本。能够睡得好、吃得香，开开心心地聊着天完成这项工作，这一点让我最高兴。”

当然，松弛源于自信，更源于对技艺的日复一日的磨练和精进，比如音乐，因为剧中涉及大量钢琴演奏，以演员的临时练习很难达到理想效果，于是导演在拍摄前期做了大量的细致工作，包括预估音乐要用到多少，可以让演员直接练习片段。

“当提出这样的疑问时，就要准确地做出决定。不是20-30秒左右，而是22秒。当然也有出错的可能。但是经历过一次失误之后，那种感觉就会嵌入你的身体。比如说这场戏需要几名临时演员？不是20-30名左右，是22名。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做决定的，如果结果出来后发现有不足或过剩的情况，那么就会在你心里留下十分具体而又深刻的印象，以“原来需要25名才行啊”这种方式。就是这样，对音乐的使用量、所需人数以及场所等全都做出具体化的判断，一边观察结果一边累积经验，那么嵌刻进你身体里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所以现在基本不太会出错，也没有什么事情会特别费时间，工作也就进行得很快。

“像这种依靠精巧预估以及经验累积得以实现的事，我做了27年了。从我做助理导演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我在不断地累积经验。如果刚开始就以“临时演员大概需要20-30名左右？”这种方式做出差不多的判断的话，那么不管是过去10年还是100年你都不会有所进步。每一次都要对结果负起具体的责任，这样下次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电视剧导演是个多复杂的工作啊。不过只要在每个方面都这样一点一点练习的话，真的会变准确。下次绝对会更好。”

这就是艺术工作背后的工匠精神吧，是真正让人佩服的大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