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3-01

大唐玄奘:《大唐玄奘》与玄奘其人

2016年4月29日，由霍建起导演、黄晓明领衔主演的《大唐玄奘》全国公映。《大唐玄奘》讲述的是唐朝高僧玄奘历时19年，不畏艰难险阻，不为劝告挽留所动，前往天竺取得真经后，返回长安潜心翻译佛法、一心传教的故事。相比于一般的商业片，《大唐玄奘》没有没有斑斓复杂的人物关系、没有集中戏剧的矛盾冲突，在如今这个IP至上、娱乐至死的时代，尤其是在电影这一个本就是娱乐产品的载体之上，敢于做这样一个选题确实是难能可贵。孤独的身影、坚定地信念与荒凉的沙漠、独特的异域风情一起，编织出玄奘取经路上的苦与乐、舍与得，谱写出了一曲关于信仰、关于民族精神的赞歌。
一、玄奘其人
玄奘，俗姓陈，河南洛州人。据史料记载，他的曾祖、祖父都是官僚，到了他的父亲陈惠，便潜心儒学不在做官了。玄奘生于隋文帝开皇二十年，少是因为家境困难，跟着他的二兄长住在洛阳净土寺学习佛经，十一岁时就已经熟习《法华经》《维摩诘经》等。十三岁时洛阳度僧，玄奘破格入选，后听景法师学习《涅槃》、又从严法师学习《摄大乘论》，深解义理，颇得大众钦佩。隋文帝大业末年，兵乱饥荒，玄奘又往蜀地，后在成都听道基法师讲《杂心》、惠振法师讲《八犍度论》，唐高宗武德五年，玄奘在成都受具足戒。武德七年离开成都东下参学，后又往赵州从道深法师学习《成实》，贞观元年回到长安从道岳、法常、僧辨等学习《俱舍》《摄论》《涅槃》等，很快就穷尽各家学说，誉满京师。时仆射萧瑀，奏请令他往住庄严寺，但玄奘觉得多年来各处参学，各家学说不一，尤其是当时流行的《摄论》《地论》两家学说有关法相之说不能统一，于是发愿决心到印度求法，学习《瑜伽师地论》。当时出国禁令很严，他的求法之请并未获许可，于是他便准备偷渡前往天竺取经。贞观三年，也就是电影《大唐玄奘》开篇，因为北方连遭灾荒，朝廷下旨允许百姓四出就食，于是玄奘就混在难民中得以出城西行到达兰州，后继续西行到达瓜州，遇到胡人西盘陀为向导，后西盘陀因故离开师独自一人西行，过玉门关外五烽，过莫贺延沙漠，到达伊吾。后受高昌王礼请前往高昌讲经，高昌王有意留玄奘在高昌，师坚决不允，高昌国王无奈遣使送玄奘到达素叶城，见到了国王叶护可汗，在业护的庇护下经过西域十国，越大雪山，直到邻近北印的迦毕试国。从此东行进入北印度境内，渡信度河至中印度境，后又广经各国历经艰险，先后历经四年，终于贞观七年到达印度那烂陀寺。
玄奘达到那烂陀寺后，被推选为通三藏的十大德之一，很受礼遇。后又请戒贤三藏讲《瑜伽论》，历时一年五个月讲完，同听者达数千人，后又重复听讲两遍。后又听讲《顺正理》《显扬》《对法》各一遍，《因明》《声明》《集量》各两遍，《中论》《百论》各三遍，又听讲《俱舍》《毗婆沙》等，在寺学习历时五年。其后，玄奘为了更广泛的参学，离开那烂陀寺南游，从两位论师学习《毗婆沙论》《顺正理论》等，又从苏部底学习《大众部根本阿毗达摩》等论，后折回北印至钵伐多国，学《正量部根本阿毗达摩》《摄正法》《成实论》等，后折回那烂陀，应戒日王所请做《制恶见论》一千六百颂。后戒日王于曲女城开“无遮大会”，此会以玄奘所著《制恶见论》《会宗》两论为宗，任人难破，然而经十八天大会终了，无一人提出异议，玄奘得到大小乘佛教徒的一直尊崇，被给以“大乘天”、“解脱天”的称号。随后辞别戒日王东归，度雪山越葱岭，历时四年，终于贞观十九年正月回到长安。玄奘取经共历时十九年，经一百一十多个国家，行程约五万多里。
玄奘回国后得到了唐玄宗的召见，应太宗所请根据沿途见闻做西域传，即《大唐西域记》，后成为研究大唐外交史及西域、印度历史不可多得的珍贵史料。太宗又劝他还俗从政，玄奘坚决不允，后留住长安弘福寺译经。贞观二十二年，译完一百卷《瑜伽师地论》后，唐玄宗亲自做序，即《大唐三藏圣教序》，同年冬十月，大慈恩寺建成，迎请玄奘入住。唐高宗永徽三年，玄奘奏请在大慈恩寺建塔安置佛像经卷，即为现在之大雁塔。玄奘回国后全力译经，期间经历十九年，译出经论七十五部，总约一千三百三十五卷。玄奘对梵文精通，所译经典精准，开启了中国译经史上的新纪元，后人通称其所译经文为新译。后即以玄奘所译《瑜伽师地论》《大乘庄严经论》《成唯识论》等为宗创立法相唯识宗并尊玄奘为初祖，成为汉传佛教八大宗派之一。唐麟德元年（664年），“玄奘自量气力不复办此，死期已至，势非赊远”，从此绝笔翻译，并对徒众预嘱后事。正月初九日，玄奘病势严重，至二月五日夜半圆寂，朝野达百万余人送葬者将其灵骨归葬白鹿原。唐总章二年（669年），朝廷为之改葬“大唐护国兴教寺”，唐肃宗为舍利塔亲题写塔额“兴教”二字。
二、《大唐玄奘》
《大唐玄奘》在今日的电影界，正如同昔日西行取经的玄奘一样，不可不谓是一充满情怀的壮举。影片云集霍建起、王家卫、邹静之等金牌制作，更有黄晓明、唐国强、徐峥等知名演员，西域的拍摄更是采取实景拍摄，茫茫大漠的壮美与孤寂、绿洲的希望与生机、西域的风土人情民俗面貌，无不在这一部影片中进行了充分的展示。影片以玄奘西行求法为线索，也是唯一的叙事主线，以真实历史记载为依托，不“戏说”不“大话”，采用传记片的电影拍摄思路，力图还原一个真实的玄奘，还原一种真正的信仰，和对于信仰的虔诚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在当代重提玄奘，早已经超越了其僧人身份本身，而是作为一种象征，中外文化交流、东西方文化交流互通、追求和平与真理的象征。在玄奘身上真实而深刻的反映了中国历代先贤仁人志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的民族精神。
首先在于精进好学的精神。电影虽不及史料详尽，却也对玄奘的好学进行进行了充足的展示，玄奘之所以选择去印度求取真经，就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这是电影开篇就讲到的，同时这也是支持玄奘一路西行的首要动力和目的。电影不曾提到的是，在玄奘未曾取经之前他便已经名满京师，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却为了一解心中的疑惑而选择独自西行十九载，玄奘西行也是且行且学，沿途遇到有人请法亦随缘讲经，到达那烂陀寺后广学经论五年，五年后又往印度各地参学，参访量之多、涉及知识面之广、学习量之大，即使是在交通便利资讯发达的今天亦是难以想象的。玄奘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精进好学的学习态度，冒着生命危险求法求学，而这一源动力，就是他对知识、智慧、真理的渴望，广而观之，从古至今，如凿壁偷光之匡衡、悬梁刺股的苏秦，凡所有成就者，无不是从学习中来。
其次在于为法忘躯的精神。玄奘的一生，是求法、学法、弘法的一生，为了追求真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从不顾及个人安危。漫漫西行路，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鸟兽俱绝的戈壁、皑皑白雪的雪山，玄奘一人孜然一身，只有沿途前人的尸骨做路标，除了自然条件的艰险，沿途之上强盗出没，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可玄奘自始至终没有退却，“宁可就西而死，不可东回而生”，这是玄奘用生命书写的誓言。面对强盗，他临危不惧，面对高昌国王的威胁，他绝食以抗。到达印度后的无遮辩经大会，电影展现了法会的隆重，却不曾提到法会的可怕，按照当时的传统，参与辩经大会一旦失败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玄奘为了弘扬佛法破邪显正毫不畏惧。回国以后，更是不顾年迈，转身投入浩大的译经事业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究其一生，玄奘为法而生为法而灭，用一生竖起了一座为法忘躯锲而不舍的精神丰碑。
最后在于淡泊名利的精神。上文谈到，玄奘西行之前就已经广参饱学，于汉地当时流传的经论通达无碍，凭着这一点，只要他留在长安，开设法筵弘法利生，加之唐王朝对于佛教的笃信及玄宗对于佛教的支持，必然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他选择了挥别故土偷渡出境，选择了与茫茫沙漠、皑皑白雪为伴，一去十九年。求法途中，高昌国王许以国师之位，他不为所动；到达印度以后，无遮大会一举成名，举国为之庆贺，时印度最有权势的戒日王与鸠摩罗王双双礼请，他心中只有大唐。于是茫茫归途一去路远，又是四年独行。面对名利，玄奘从不放在心上，因为他西行求法的目的并不在于个人出人头地，而是在于利益汉地的众生，名利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三、《大唐玄奘》的时代意义
在今天，重提玄奘的意义，早已不单单是纪念一个僧人，而是在于纪念一种精神，弘扬一种力量：求索的精神与信仰的力量。
自屈原《离骚》“路漫漫求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出，求索便成为了中国历代仁人志士的座右铭。他们也许身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背景，但对于真理孜孜不倦的求索却无不是人生的主旋律。作为佛教徒看这一部电影，更是感慨不已，成佛之路何其艰辛，见惑八十八使、思惑八十一品，小乘七贤四圣（指小乘修道从发心到证涅槃所经历的位次）、大乘菩萨四十一（指大乘菩萨从发心至成佛所经历的四十一个位次），历时三大阿僧祇劫，岂言容易，然而只要孜孜不倦上下求索，终将得无碍智成究竟佛。
“现代人没有信仰”已经不是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所陌生的言论，价值的一次次解构与重组或许曾让我们感到些许的迷茫，但真正的信仰又怎会经不起这微小的风波与变动？当“金钱与权力”取代“真诚与善良”、当“关系与后门”取代“公正与法治”，甚至当佛教与“烧头香、功德箱创收、宗教经济”等划上等号，信仰也成为现代人可望不可及的虚拟情怀。重提玄奘精神，便意在重建信仰，起码知道信仰的伟大与对一个健全人格而言的不可缺失性。19年，对于很多现代人来说，也许代表着几经离散的婚姻、换了几次的住房或是一连几阶的晋升，而对于玄奘来说，就只是几卷经书、一纸真理。19年的生活，对于现代的人们来说，也许是迫不得已的阿谀奉承、左右逢源，而对于玄奘来说，就是终生信仰的实现。
让我们从各种神话故事中走出来，以严肃的姿态重新审视唐玄奘这个人物和他所代表这的玄奘精神吧！鲁迅曾说玄奘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我想所指就是这种坚定、执着以及面对信仰的坚持与追求的精神，而这，也是《大唐玄奘》这部电影的真正意义所在！（完）
注：本文《陕西佛教》杂志，其中“玄奘其人”部分历史资料参考中国佛教协会编《中国佛教》东方出版中心版第二辑“中国佛教人物”第36篇《玄奘》部分，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