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9-24

14号收容所：完全控制区域:所谓的“自由”

《Camp 14》是在学校人权电影节（Human Rights Film Festival）上看的。男主人公在北朝鲜的监狱中出生和长大。那里充满了酷刑、严罚。他向监狱的“老师”报告了他亲生母亲的逃跑计划，直接导致他母亲的死亡。他从来不曾感到家人之间应该有“爱”，也不觉得母亲被处死的时候应该哭。他从未想过要逃亡”，直到有一天，一个从“外面”来的人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鸡肉、BBQ，还有个国家叫中国。终于有一天他逃离了，为的是此生能至少够品尝一次鸡肉（而不是为了“自由”）。

后来他去了中国、南韩、美国，定居洛杉矶。如今的他看起来很孤独。在采访中，他说他想要回到监狱，因为他说在那里，尽管充满了肉体上的暴力，却有加简单的生活和纯净的心灵。他说在韩国很多人自杀，但监狱里的人从没考虑过自杀。美国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艰辛：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不工作就没法生存。在说到狱中生活的时候他显得很平静。

对这样的描述，我首先是震惊，因为这个说法有悖我们的“常识”，即“他们”是被政治洗脑的，而“我们”是清醒的，“我们”的社会是先进于“他们”的。然而我们又不得不反思男主人公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都是在某种程度上被洗脑的。为什么男主人公不喜欢这个“自由”的世界呢？

对他来说，我们的社会难道不更像监狱？为了钱而不得不工作，对他难道不更是一种“酷刑”？这个“监狱”看似没有那么残忍，实际上，却在“人权”、“自由”等语言的掩盖下，建构起了它的控制机制，用看似不那么暴力的治理术（governmentality）的社会管理机制取代了残酷的君权（sovereignty）的管理，却用新的逻辑继续规训和操纵着我们，使我们每个人不得不遵从它的法则。如果说，酷刑是集中营的控制机制，那么金钱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重要社会控制机制。因此像男主人公那样一个没有在这个“监狱”受过训练和教育的人，是很难适应和生存的。福柯（Foucault）的社会控制论把现代社会与监狱进行对比，确实很妙。

启蒙思想家们提出了“人权”、“自由”这样的主张，其目的是要回归人性，这在当时是革命性的，反封建的。而当这种主张逐渐演变成主流话语，被政治化，助成新的社会控制机制，主流话语就成了歧视的工具：我们其实感受不到他者之痛，只是随意观赏、戏谑和讽刺。当然，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把男主人公送回到那个触目惊心的集中营，而是要对当下的情境进行反思。对男主人公来说，集中营内外，都是悲剧。而当我们就意识形态争论不休的时候，很少关心，什么才是他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