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文法》是以色列导演尼尔•伯格曼的第二部长片,上一部《折翼》同样聚焦于家庭题材,在父亲离世之后,少女玛雅经历了音乐梦想与现实的撞击,最终在与家庭成员的共同努力下治愈创伤,走向未来。这两部影片都获得了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金麒麟大奖,在我个人看来,均属水平线上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新片的电影技法更为纯熟,但情怀似乎略逊。
近年来以色列电影在国际上频频获奖,包括Eytan Fox的《军中情人》(Yossi&Jagger,2002)、女导演Keren Yedaya的《我的宝藏》,以及2009年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的《黎巴嫩》(Lebanon)、获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金球奖的《阿亚米》(Ajami)、2011年获戛纳电影最佳编剧的《脚注》等等,皆得到广泛关注,更有人就此提出了“以色列新浪潮”的说法。Yosef在《The Politics of Loss and Trauma in Contemporary Israeli Cinema》中将这些影片大体分为两类,一类关注战争与政治,呈现出重写民族国家叙事的努力;另一类则将历史隐退到背景中,聚焦于日常生活展现,《亲密文法》即属后者,类似的还有巴以民间朴实交往的《乐队来访》,家庭题材的《柠檬树》、《我的爱》等等。
但是,不要指望爱思考又有野心的以色列导演会满足于日常生活的简单呈现。这些影片与其说是站在政治的对立面,毋宁说是把复杂的个人的经验熔铸在微观政治中。如同《亲密文法》的开场是一分钟的新闻报道式黑白影像,讲述了独立日前后全国各地的纪念活动,正是这一段看似独立于整部影片叙事风格的迥异段落,将以色列政治的种种——战争和解放,框定为平凡的亚伦一家的生活背景,一个挥之不去的魅影。如果不算是过度阐释的话,片名的“文法”同样代表了这样一种隐喻:生活中的事件成为句法中可以替换的语词,形成某种同构关系。例如在片中唯一的一次父子长谈中,不断出现的指代词“there”,先后指示了树上的伤疤、父亲曾在军营、父亲留下的伤疤、亚伦学校的“青年运动”组织,以及祖国波兰,在不断的换喻中,将祖国与战争指向不可言说的创伤记忆;而在母亲和女儿的对话中,爱和战争也成为一组可以类比的语词:“爱?爱就能持续几分钟,之后就是两个人感性的战争,都是战争!”但这并不意味着无解的绝望,生活早已为我们指明出路。童年乐此不疲的 “抓间谍”游戏和“胡迪尼”魔术,作为另一组同构的语词,成为亚伦与世界相处的文法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那些源自自我设置的敌手/障碍,应当通过自我,也必然通过自我来完成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