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布列松的极简主义,由特写到人物,由局部到整体,由一点牵出整个大的结构。抽离了感情的人物表演依然能够形成非常强大的间离感,流泪的时候没有表情,愤怒的时候也没有表情,如此便把情绪与影像分离开来,使观众客观审视剧情。
如同《驴子巴特萨》一样,布列松依然向我们展现了在社会种种压迫下一个少女身体的死亡和灵魂的毁灭,只是这里少女的"替代人格"不是驴而是首尾出现的猎物。
电影开头即上演了一只鸟自投罗网,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陷阱,最后猎人将其放走。这代表着希望吗?恰恰相反,这是暗示着穆谢特注定要落入的陷阱,只有在外力的帮助下才有机会逃脱。电影多次出现可能带领穆谢特走出人生陷阱的"外力"(猎人,游乐场的男人,女店主,老妇人),但是布列松却残忍地一一将其抹杀。
在结尾出现的猎兔场景,可以毫不犹豫地类比于雷诺阿的《游戏规则》,兔子疯狂地奔跑着,但是却永远逃不出镜头的范围(无形却不可挣脱的牢笼)。两只兔子一只代表着穆谢特的身体,一只代表着她的灵魂。身体被一枪毙命,灵魂被打成重伤在地上挣扎。背景的钟声预示着灵魂的救赎,她能抓住这奄奄一息的救赎吗?远处拖拉机驶过,司机回头看向穆谢特,眼神如同机器一样冰冷,这时她完全明白了没有任何的希望,死亡才是唯一的归宿。
她拿起了漂亮的新衣服(希望燃起),可是却被树枝刮破(希望破灭),她抱着新衣服滚向了湖面。这一次她没有成功,第二次,她仍然没有成功。这时钟声再次响起,最后的救赎也离她而去。第三次滚落,她的身体消失在水里,灵魂也在激起的波纹中消失殆尽。
布列松用了非常强大的手法来强化这神圣的毁灭时刻,在穆谢特掉入水中之后画面是正放与倒放交错呈现的,这种手法可以类比于布努埃尔的《特丽丝塔娜》,结尾的倒放使首尾形成闭环,时间成为永恒。布列松则突出了落水后的这一个时刻来呈现这种效果,毁灭便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