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9-07

盲山:何处是回家的小道?

知道李杨导演，是通过一种极可悲的方式。那时，李杨导演在微博上指出，杨幂所获国外奖项是极不入门的野鸡奖，粉丝不该四处无脑吹捧。于是，这位耿直的导演，被杨小姐的喷粉喷得狗血淋头。整场闹剧越闹越大，彻底沦为一场典型的中式喜剧。我也就是从那之后，知道中国还有这号野鸡导演的。
我看《盲山》该有两三个月了，观影体验却至今难忘，就是这部几乎没几个路人知道的电影，彻底刷新了我对人性低劣的想象。电影镜头色彩不亮丽，很朴实，像蒙着一层中国农村的灰色，在对乡村镜头拿捏的分寸，李杨绝对担起如“炉火纯青”四字。也许这样的味道是只有中国前几代导演才具备的。正是这样一个好像朴实无华的镜头，才能直击中国社会最黑暗的部分。《盲山》标题中的“盲”字，李杨曾解释为眼睛的死掉，和眼睛瞎了不同，对良知视而不见，对外部残忍视而不见是真正的“盲”。中国这么多穷山沟，又有哪几个不盲呢？
普通大学生白雪梅刚大学毕业，怀着对生活美好的期盼，她随人上山采药赚钱补贴家用。没想到刚到村落，歇息还没来得及，一杯水下肚，白雪梅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自雪梅不再是她自己了，她也不再是个大学生，从今往后，她只有那么一个身份——做黄德贵的媳妇，为他生个娃。就是如此地随便，就仅仅一杯水，仅是一份数额算不上大的钞票，一个平凡的大学生就再也失去了为人的权利。现实是血淋淋赤裸裸的，连割脉自杀的机会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强奸、锁链以及带着好人面目的魔鬼的劝说。我就在屏幕外，眼睁睁看着德贵吸完一根烟，在其他人的怂勇下，冲进屋里粗暴地撕所开那个女孩子的衣服，硬生生插入女孩的身体，完成了生殖的任务。也看着白雪梅眼睛里的生气一点点退去，像她散落的衣服，随意地丢弃在床下。她一次一次挣扎，又一次一次失败，无数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把她往黑雾里拉，直到她再也不能翻身。
黑！真他妈的黑！
其实整座山就是笼在厚厚的雾里，让每一个人都成为了“盲人”。在每一个村民的眼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无数的山路断了他们的良知，萧伯纳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知识不存在的地方，愚蠢则自命为科学。”对于黄德贵这样的人来说，他们世世代都信奉着愚蠢，他们那不大的脑容量，被种田，放牛和传宗接代填满了，又怎么能去理解所谓的人权。他们的原罪是无知，可无人能给无知定罪，无知成了他们的保护伞。城市与他们隔了不到百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正是这群把无知当作理所当然的盲人，用最野蛮的法子，把他人也拉入深不见底的盲山。
打一开始，白雪梅的人生就只有无边的绝望了。有些人说，她教导村里的孩子是一种大爱。其实不是的，那是她试图在这个满是盲人的地方抓住最后一点生气，好让她觉得自己不会像其他一样被拐来的人那样被同化。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和所有那些人一样平凡，她不高尚，她只是在如花的年纪承受了太多无妄之灾。即使她拼尽全力登上去往镇里的大巴，她也没有一根烟值钱，在此之前，她的路费是她抛下尊严，用肉体换来的。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面对期待多年的父亲，她哭不出来，她说：“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来了也没有用。她到最后也没有离开。她砍下了菜刀，也永远结束了自己的期盼。
我们都明白，现实中的盲山更为可怕。可出了盲山，大家都不能盲了么?
　　盲山盲山，山里山外，皆为盲。
拍出这样一部伟大的作品的李杨导演，一点儿也不出名。在电影圈，盲系列是中国影坛最后的希望，可出了圈子，它们只是两三部不起眼的禁片。假如有一个女孩打开手机看视频，有暖心男神鹿晗，有帅气贵公子吴亦凡，有高冷校草杨洋，她有很多选择，她又怎么可能选到这部早已被封的片子。最大的可能是，打开《偶像练习生》，对着各式各样的花美男发上一下午的花痴，可那些不曾看过《盲山》的女孩，你会不会就是下一座盲山的受害者?
我还记得我看完《育山》的那个午后，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眼泪一直往下掉。那一刻，我是愤限的，怨恨那些资本低头的导演，怨恨这个封杀掉无数好片的中国影坛，更怨恨那些心早已瞎掉却不自知的人。我发自心底说句话，我们谁也不配评价这样一部电影。我们中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拐卖交易时刻在中国发生么？我们都知道的，可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个社会早已冷漠到了苦难不降临于自己头上，就能视而不见的地步了。这个社会，早已瞎了。
　　我很愤怒，却很无力，我的文字不能稍效表达出我内心的无力、愤怒及哀伤。可我就是要写，把我的想法写出来。谁能来救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子？谁能来救救这个死气沉沉的影运？谁能来救救这个冷漠的社会？只有我们，只剩我们。
　　何处是回家的小道?
　　何处是脱离冷漠的小道？
　　何处是通往良知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