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决心够大,
总会有人帮你拍完片子。
纪录片《女猎鹰人》上映后,红遍了报纸刊头,名列当年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五佳纪录片之一,提名了英国电影学院最佳纪录片,更引来了纷纷议论。
乍一看,影片的主人公艾莎潘纽葛夫(Aisholpan Nurgaiv)只是个普普通通的 13 岁小姑娘,扎个辫,戴着粉色蝴蝶结,也很爱笑。
她既会涂涂指甲油、和女孩子们闲逛,也会为和男孩扳手腕拿了第一而得意。
可她,或许是当今世界唯一一个会用鹰狩猎的女猎手。
在蒙古西北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她努力驾驭蛮野、激烈的狩猎游戏,试图成为当地猎鹰节大赛(The Eagle Hunting Festival)的首位女性参赛者。
而她面对的,是 70 名男性猎鹰人的竞争。
哈萨克训鹰传统的历经数千年,期间从未有任何女性染指。
狩猎一般在冬天进行。
经常是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猎鹰人长途奔驰于从西伯利亚延绵到蒙古戈壁沙漠的阿尔泰山脉的林海雪原。
迎着晨曦的阳光,猎人登上视野开阔的山脊和高峰,手举凶猛的金鹰,警惕地俯视四周。
一旦狐狸、兔子之类的猎物出现,鹰就会被放出。
发现猎物后,鹰常以高达 300 公里的时速从天而降,在最后一刹那嘎然停止翅膀的扇动,将利爪戳进猎物的身体,令其动弹不得。
如果第一只鹰捕杀失败,紧跟着就会放出第二只,再下杀手。
鹰其实不能被控制。
你只能让它去狩猎,那是它的本能。
但它能否成功,你怎么让它回来?
这,就是主人可以教的。
不可预测的大自然有太多的未知数,
让这种原始的狩猎成了天人合一的技术。
这样一只鹰,不是圈养繁殖的,而是从幼鸟时就从鸟巢里掏出了,开始驯化 3~4 年。
猎人只挑雌性的精雕训练,可以长到 7 公斤。
身形巨大的双翼张开后,可达 230 厘米!
而且,从头到尾只能由一人完成训练,这样鹰和人才能充分信任。
鹰的寿命长达四十年,会被当作家庭的一员。
人们相信,如果不让鹰打猎,鹰就会死去。
当鹰服役到一定期限,长大了,猎人会挑一个春天的早晨,到山上放飞它,让它返回大自然繁殖后代。
在山上留下宰割的羊答谢后,猎人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鹰。
大部分小孩会害怕鹰,但哈萨克男孩在 13 岁的时候,就开始训练用这种猛禽捕猎。
作为其中唯一一个女孩子,骑在马背上的艾莎潘纽葛夫显得尤其瘦小。
她家历数 12 代都是猎鹰人。
她的父亲阿嘎拉伊(Agalai)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猎鹰冠军,不顾聚落的长老们反对,誓要培养她继承父业,打破沿袭几百年的传男不传女的风俗。
只要和自己的鹰在一起,艾莎潘纽葛夫就会成为那个有着钢铁意志的人。
一提猎鹰,她红扑扑的脸上就洋溢着快乐和自豪。
从亲手抓住自己的第一只鹰、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到猎鹰大赛夺冠,再到带着硕大的鹰在冰天雪地捕获第一只猎物,片中这个追梦之路简直是个神话。
每个幻想拥有守护神兽的人,都能从中受到鼓舞。
全世界仅存的鹰猎人为数不多了。
对剩下这部分人来说,猎鹰不仅仅是传统或者运动,更是他们活着的理由。
这部片有着雄伟壮丽的风光、潜在的社会议题,以及一个经典的以卵击石的故事.....这简直是纪录片的梦幻设定。
这个比迪士尼电影更有魔力的大作,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剧组是怎么在极寒中拍摄,却毫发未伤的?第一次拍电影的导演奥托·贝尔(Otto Bell),又是哪找的这么多厉害角色?
摄影师艾舍·斯维登斯基(Asher Svidensky)在蒙古西北部的山麓外偶遇艾莎潘纽葛夫,拍下了这张照片——当时,她还没有自己的猎鹰。
贝尔看到了这张迷人的照片,心想,这背后一定有一部电影。
说干就干,他找了个了摄影师,飞去了艾莎潘纽葛夫一家。
贝尔后来说:
那里没啥媒体,但蒙古人习惯了相机——很多留宿的旅行者会拍不少照片。
这是个放牧之外增收的好方法。而且他们对自己的身份与古老传统很自豪,所以也喜欢展示。
贝尔在艾莎潘纽葛夫家里喝茶,提到要拍部电影。她的爸爸站了起来。
拍摄就此开始。
而贝尔,也比他们接待的旅行者留宿的时间都要长,一直赖着没走。
幸好蒙古游牧民族非常好客,因为在外面好几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
在冻土苔原花了差不多 22 天,片子才拍完,这个过程真是感天动地。
从来没有三四个人的剧组,会带 700 公斤的装备,装了 28 个百利能箱子(Pelican case)。
每个能扛相机的,都扛了。
拍摄中,每两周要飞一次到故事主人公所在地区,可小型双翼飞机却载不动全部人员和装备。
结果,导演贝尔投入拍摄的毕生积蓄中,最大一笔支出花在了行李超载费上。(泪)
因为东西太多,最后离开时不得不留了大约 200 公斤,锁在了蒙古首都乌兰巴托机场。
然而寒冬里,很多东西都坏了,结果最后一幕耽搁了 5 天才去拍——就是艾莎潘纽葛夫和爸爸去深山荒野猎狐狸那场戏。
每晚,剧组都要开回蒙中边陲的村子,所以预计每天只能实拍 3 小时左右,而找狐狸的过程却异常漫长。
幸好有阿嘎拉伊,他对地形和自然的了解像神一样,可以大概指出该在哪拍:
没有他,剧组可能还在那找啊、试啊哪能拍。
上阵猎鹰前,艾莎潘纽葛夫父女俩会很自然地练习 5~20 遍,直到掌握为止。
这给了剧组时间拍不同角度,然后混剪得连续流畅。
剧组开的都是些破破烂烂的老式俄国面包车,把车门开着拴在车头,然后把如影稳定器(Ronin Steadicam)上的摄影机架在侧门,在主人公从雪地飞驰下来跨过苔原时跟踪拍摄。
这么拍猎鹰人,根本停不下来,不可能叫人“从头再来一遍”。
这些人可是下定决心捕猎来的,不但很忙,而且警觉,永远都面临着挑战。
为了克服重重困难,摄影师西蒙(Simon)还发明了一个 9 米的绞车,收起来能装进滑雪板背包,而且才 25 公斤。
猎鹰节结束那会,贝尔把电影制作生推硬拽到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进度,就花了他这辈子所有的 8 万美金存款,还欠了银行 1.2 万。
可之后还得拍一趟冬季狩猎。当时真的是惨,睡都睡不安稳。
于是,贝尔就剪了 10 分钟的影片片段,厚着脸皮寄给一个行业大腕。
他这辈子,从未那样孤注一掷。
没想对方竟然回了电话:
太神奇了,我之前真没看过这样的片子。怎么能帮到你?
天降的贵人,为项目提升了专业度,一夜之间就介绍了导演认识投资者,给了他地方剪辑,挽救了导演和电影。
最后影片大量使用了慢镜头和宏大的的配乐,营造出了艾莎潘纽葛夫成长为被认可的女猎鹰人的艰辛。
在圣丹斯电影节,艾莎潘纽葛夫一家第一次看到影片,热泪盈眶。
他们很感激,艾莎潘纽葛夫也很喜欢。其实,她才是最重要的评论家。
影片结尾还致敬了外公。他在圣丹斯电影节和特柳赖德电影节(Telluride Film Festival)之间过世了。
贝尔从未见过阿嘎拉伊那么感伤。他的父亲过世了,而他还能在银幕上重温他的音容笑貌……阿嘎拉伊流着泪说: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瞬间,贝尔也泪如雨下。回忆起艰辛的拍摄,贝尔这样鼓励后来的电影人:
如果有决心,就会有人帮你。总有办法拍完!
参考 | https://nofilmschool.com/2016/09/eagle-huntress-otto-bell-interview-tiff-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