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0

婼玛的十七岁:出走的映像——观《婼玛的十七岁》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徐志摩《偶然》

阿兰•德波顿在《旅行的艺术》中引用过一句话，大意是一个人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如何在他的房间里安静的待着，于是，他选择了出走。
就《婼玛的十七岁》这部电影而言，其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一个不知道如何在大城市一边陪女友卖衣服、一边安静的搞摄影艺术的年轻人——男主角阿明，背井离乡来到了云南红河州的一处小镇上。偶然的，他认识了每天都在街边卖烤玉米的十七岁女孩婼玛。在上演了一场有讶异、有欢喜、有悲伤的出走映像后，阿明和婼玛又各自回归了他们原本的生活。

过客匆匆

本片上映于2003年，创作初衷是为了推广红河州的自然风光及民族风情，也就是要吸引观影者出走，走向红河。然而，创作者的志向却并不是要把它拍成一部旅游宣传片——虽然在那时，无论是影片中还是影片外，游客就已然是络绎不绝了。
男主角阿明第一次出场时，我们会很容易把他当成一名游客——从他那文艺青年的标志性长发以及现代穿着，然而，他并不仅仅是一名过客。在这个哈尼人聚集的小镇上，阿明开了一家照相馆，似乎要长住下去，而婼玛就是第一个与他深入交往的哈尼人。
只要天气晴好，哈尼族少女婼玛总是会坐在街头相同的位置卖烤玉米。风日里长养而成的健康肤色，还有那比天空更明净的笑容，总是会吸引过往游客驻足。不管她愿不愿意，人们总是举起相机，像发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一样，对着她一阵狂拍，更有甚者，强搂着要与她合影。这一天，相同的场景再次上演。阿明看到了，出于对这些游客的不满，他一次向婼玛购买了十个烤玉米。可是，英雄救美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阿明早已身无分文，无奈之下，他把一部随身听抵押给了婼玛。
到这里，影片才进行了十分钟，一段朦胧的爱情故事刚刚开始，其后要如何演绎，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在爱情之外，创作者隐藏的对旅游的态度，我们却已能明了一二了。
自然风光、奇风异俗，虽然是本片的一大看点，但绝不是它的卖点。相反，编导一开始就对这种外来的“赏玩”态度抱有批判，甚至可以说把影片中的游客以及作为观众的我们——潜在的游客——“得罪”了。在编导看来，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不管他们的目的如何，将在这里待多久，都应该对当地人有最起码的尊重。或者，换一种说法，不管哈尼人是多么的热情好客，作为一名游客，我们应该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不是合格的？
研究摄影的学者，已经对此作出了许多批评。许多人旅行就是这样，看到好看的风景或者有趣的人物，立刻举起相机狂拍，然后匆匆离去。回去以后再把照片发到网上供朋友欣赏，向众人炫耀。然而，请你认真的想一想，你真的仔细的“看”过那些风景或人物吗——用你的眼睛而不是相机的取景框？须知，风景是带不走的，心境更是带不走的。
从本片上映到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十年间，云南的旅游热不断升温，旅游开发更是如火如荼。本片的取景地，云南哈尼梯田也在2013年列入了世界遗产名录。可以想见，每当绚烂的霞光洒在那连绵起伏的梯田上时，定会有许多的快门声在那幽静的山谷里劈啪响起。

山里山外
一个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回答起来，其困难度可能并不亚于“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个经典命题，或者说两个问题本质上是一致的。
比起很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匆匆过客，阿明似乎对自己的生活规划的很好。他已经告别城市一段时间了，梦想着靠照相馆糊口，同时追寻他的艺术理想。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当他和婼玛相识时，他已经穷的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很显然，这个很多人终生都拍不了几张照片的小镇，并不能给他提供安身立命的保障，而且，他的艺术创作似乎也得不到任何的认同。可是，阿明依然是有优势的，因为他来自于大山之外，见过世面，体验过都市的繁华。当他向婼玛许诺，以后要带她去城里坐观光电梯的时候，他是有一种优越感的。
说起观光电梯，第一次把这个神奇的事物介绍给婼玛的并不是阿明，而是婼玛的同乡好友洛霞。洛霞第一次出场时，导演把镜头对准了她的高跟鞋——一个山之外的符号。比起从未进过城的婼玛，外出打工的洛霞早已感受过都市的繁华。在那里，她褪去了古老的民族服饰，换上缤纷的都市时装。对女孩子来说，仅仅这一点，城市就已经有足够的吸引力了。
除了逢年过节，洛霞并不愿意在这生养她的大山里久留，因为她已经不习惯了。不仅如此，她还鼓动婼玛一起走出群山。在洛霞的描绘中，城市可以挣到更多的钱，遇到更优秀的男孩，而且，还有那走惯了泥泞曲折的山路的人们从未坐过的电梯。总之，大山之外的精彩是婼玛奶奶那台老旧的织布机永远织不出来的。
女人或许真的要早熟一些，因为她们似乎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与洛霞一样，阿明的女友莉莉——另一个山外之人——当她赶来搭救阿明时，很明确的告诉阿明，她不愿待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在她看来，阿明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出路。事实也是如此，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告诉女人他想要什么呢？
不过，山里山外也不是全然隔绝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山外人想来看梯田，而山里的人却想去看电梯。或许，对莉莉而言，在城市待久了，偶尔倒是可以和阿明一起来这里散散心的。可是，要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长住下去，是绝不可行的。
莉莉的选择，正是大多数习惯了都市生活的人的选择。平日里，为工作为事业打拼，尽情享受都市能够提供的一切乐趣和便捷，然后，在身心疲惫的时候，来到像红河这样远离喧嚣的地方，旅行放松。这，就是现代人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寻找到的平衡。

用心若镜

要命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寻找到这种平衡的。对阿明与婼玛之间的感情，虽然导演处理的很含蓄，但绝不能说阿明对婼玛是没有感觉的。作为一个见过世面，仿佛什么都懂的都市青年，就生存而言，阿明并不能给予婼玛任何帮助，反而是婼玛一次次的帮助了他。更重要的是，对他视若生命的摄影作品，唯一欣赏它的也是婼玛。
如果不是生存的压力，阿明那飘浮的心灵或许还会在片天空下停留更久。然而，狂风总要吹散云彩，穷途末路的阿明最终回归了都市的怀抱。在这趟失败的出走之路上，莉莉和婼玛，就像是立在两端的两面镜子，一面照见了他那羁束的灵魂，一面照见了他那最初的梦想。
看完这部电影，相信没有人会认为这是莉莉对婼玛的胜利，毕竟，这不是一部讲三角恋的电影。事实上，这是一种现代对前现代的胜利。这种胜利，不仅仅止于物质上的累累战果，更体现在精神上的降服。须知，现代化的进程一日千里，其影响无远弗届。影片中，当婼玛坐在哈尼族的蘑菇房里，借助随身听倾听爱尔兰歌手恩雅的天籁之音时，大山里嘹亮的山歌又有几人回应呢？
可是，如果说一点回应没有也是不真实的，因为照见我们的不仅有那碧蓝的天空，如镜的梯田，还有我们遇见的人。以人为镜，阿明想留在乡村，但失败了；婼玛想去城里看电梯，暂时只能在梦里。这种镜像的对比，不仅仅存在于电影中，对银幕外的观众而言，观影的过程也是一次出走——相对于走出影院后的生活。
尽管再精彩的电影也有散场的时候，就像义无反顾的出走也有归来的一天。不过，人生并不总是失望的，因为偶然的感动已经难得。或许，在第一次交流之前，婼玛就已经与阿明擦肩而过许多次了，然而，终究要上演一些故事，否则，当婼玛收到阿明寄来的载有她照片的摄影杂志时，我们如何相信，十七岁那年，婼玛留下了她最美的笑容。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HD

婼玛的十七岁(2003)

6.0

7.0 6.9

又名：When Ruoma Was Seventeen

类型：剧情地区：中国大陆

年份：2003 语言：汉语普通话哈尼语英语云南方言日语

上映日期：2003-08-31(中国大陆)片长：88分钟

主演：李敏杨志刚

导演：章家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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