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从影片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在西北方言里面,勺子就是傻子的意思,还配注了英文fool。《一个勺子》是陈建斌的处女作,该片讲述了一个西北农民拉条子无意间收留了一个勺子,又帮他寻亲,后来被领走后,又去找勺子的故事。故事充满了荒诞性,整部电影用了纪实的手法的手持晃动,自然光夹杂戏剧光勾勒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观众在看完之后的宛然一笑中,甚至会在思考银幕里面的人物到底谁是勺子?
傻子是勺子吗?
勺子不是疯子,许多电影中的疯子说出来的疯言疯语往往却具有一定的哲理性,姜文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古伦木,《鬼子来了》的疯七爷,他们往往却是电影中的关键人物,借他们的口言导演的志。而这个勺子整部戏里面就会喊一个“妈”字,而这个“妈”字却改变了拉条子的家庭关系。拉条子因为自己的儿子被抓,花钱给城里面的大头哥,让他帮助他儿子减刑,儿子没有被减刑所以他去找大头哥要钱,在要钱的路上,他碰上了勺子,勺子就赖上了他,压根就不走。
勺子的出现,弥补了拉条子家庭缺失的平衡,弥补了儿子的位置。虽然在构图之上,显得平衡,夫妻两个都在对称式的构图之中。但是勺子的出现,形成了三角的平衡,在拉条子捆绑勺子后,回到家中吃饭的场景。摄影师的一个拉镜头,将画面的拉条子和金枝子对坐的双人景别,变成了三角构图的三人景别,勺子出现了另一段的角落。补充了缺失的角色,拉条子给他换衣服、洗澡理发,外形上从邋遢的乞丐,变成了俊朗的少年,甚至在形象上来有些像拉条子。在勺子晚上离开的白天,勺子和拉条子一起做农活,切草编绳,利用光线的投射,配乐选择了悠扬的竹笛声,画面意境十足,一幅农家忙乐图浮现在观众眼前。金枝子甚至去收拾自己儿子的房子让勺子去住,当一切妥当之后,勺子却被人认领了。夜晚,夫妻两个人夜话也在感慨,直说舍不得。拉条子曾经说,就是因为他的儿子太聪明了,所以才被抓起来,在他眼中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从创作来看,剧本的完整度上我们好像不知道拉条子儿子的去处,这里的省略是为了主题展现的集中,避免细枝末节的干扰。那收拾干净后的勺子他是不是勺子呢?如果他是勺子,那他为什么会跟着拉条子怎么也不回家呢?既然能找到拉条子的家,为什么找不到自己的家呢?我想,导演压根就没有认为勺子是勺子。
老实人是勺子吗?
陈建斌饰演的拉条子和另一部黄土高坡电影很像,那就是《秋菊打官司》。秋菊的一根筋,为了找个说法,挺着大肚子去告状,拉条子也一样,费劲周折甩掉了勺子,却要想起来去找勺子。因为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争前恐后地找勺子。在他的想法里面很单纯,花钱可以为儿子减刑,他没有任何法律意识。他认为别人都很善良的帮助他,他不懂这个社会的潜规则。导演把拍摄地方放在了中国西北农村。北京上海是中国的幻影,农村才是中国真实的写照,电影选择了西北地区,除了西北地区地貌多样,从我们的观影体验中也知道西北农民的淳朴和耿直。导演刻画的拉条子就和他的羊羔一样,温顺善良,甚至任人宰割。在拉条子从三哥那边喝完酒,他回到家中,金枝子不让他进屋,他去了羊圈。早上村长敲门的时候,一段超现实的剪辑出现了,拉条子走进羊圈拿着刀杀躺在羊圈的拉条子,杀人的动作,拉条子的表情,还有推门的瞬间,这样三个镜头形成了蒙太奇效果造成了视觉的恍惚,好像梦境一样,其他也是导演想法的表现,人和牲口一样,做不了自己的主。是叹息,是悲哀。
拉条子进城后遇到了勺子,不是他主动要带他回家,第一次甩掉勺子的时候,一组手持镜头,跳切他来回走路,表现了他急切甩掉勺子的心情。拉条子数次进城去找大头哥,每次去大头哥家里面的时候,我们从大头哥家里面的显示屏来看拉条子,广角镜头产生的畸变效果让电影充满了戏剧化和喜剧的色彩,整个人的夸张和变形显得十分的可笑,观众都明白,大头哥在戏耍你,而拉条子自己浑然不知。
每一次大头哥出现后,立刻就是拉条子坐在副驾驶的镜头。我们从来没有看到拉条子和大头哥正面的反打镜头,都是从后排去反打他们的对话。这样的表现形式表明大头哥从来没有和拉条子对等说过话。大头哥每一次最后的话就是让拉条子下车。站在车下的拉条子,我们只能从后视镜看到,后视镜原本就有特殊的视觉效果,然后汽车一发动,造成的拉镜头的视觉冲击,我们看到拉条子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当大头哥极力要甩掉拉条子的时候,一方面在后视镜里面的拉条子跳来跳去,引起了观众的注意,后面车里面放了《忐忑》,拉条子跟着忐忑的鼓点,最后在高潮的时候翻上了大头哥的车,最后无奈之下,大头哥还给了他五万元。更加让拉条子莫名其妙,自己这一次根本就不想要这个钱,却还了过来。从去要的时候,大鼓队在庆祝,回来的时候大鼓队结束了仪式。他从勺子的皮衣里面取出了那个勺子代表的面具,被小孩认作了勺子。《皇帝的新装》里面儿童却是真话的传播者,不知道这里的小孩是不是《皇帝的新装》的儿童。
“正常人”是勺子?
金枝子作为拉条子的老婆,她从来没有走出去村子,她渴望完整的家庭生活,所以她希望儿子放出来,所以拉条子喊她妈,她会照顾拉条子。作为一个母亲,她爱她的儿子,她把自己的母爱投射到了拉条子身上。她作为农村的妇人,等到客人来了,她知道要去买酒买肉,得知可能把勺子误卖了,想着筹钱给人家补偿。她又是农村的保守派,当两辆现代摩托从她身边穿过,她却蹲下了失禁了。
村长是权威的化身,和拉条子家相比,他们家有狗护院。狗仗人势,对着邋遢的勺子吼了很久。等到拉条子一进屋,他却在啃牛骨头,说只有骨头没有肉,这一段其实对他的隐喻,把这个村里的最高权威比作了爱啃骨头的狗,他们只是知道维护现有的秩序,根本就不解决困难,甚至他还希望拉条子和他一样,一个特写镜头,他给了拉条子一根骨头。拉条子走出他的家,拿勺子发泄,却骂的是村长。
三哥好像是村里面的神人一样,他的口头禅是人生就是这样。他是村小卖部的老板,村小卖部起到的作用,一方面是信息传播的中心,所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通过他这个窗口来完成,拉条子儿子的事情就是拖他办的。另一方面,他是经济的象征,在小卖部里面除了买东西,还是一个小型棋牌室,这里是经济流动的中心。和村长是权力的象征一样,他这里是钱的象征。
大头哥是城市富豪的代表,大头哥的一切都是把城市符号化了,包括他的言行举止就是城市生活的规则,而拉条子是农村本分农民的代表,他不懂这样的潜规则,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产生的戏剧效果,是两种不同文化产生的冲突。
女警察给观众的是刻板的、遵守规则的,她并不了解拉皮子真正的困难,她要做的就是维持一方的秩序,这个是她获得社会地位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些群像聪明,他们不是勺子。
如果没有人是勺子,那谁是勺子呢?其实大家都是勺子,正如三哥所说,想得明白的就想,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哦。导演所要批评的就是我们中国人固有的聪明,在现代社会的今天我们精致地利己,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甚至我们在想勺子又没有一个标准呢?我想,在勺子自己的眼中,正常人才是勺子吧。

一个勺子(2014)

又名:奔跑的月光 / A Fool

上映日期:2015-11-20(中国大陆) / 2014-11-16(金马影展)片长:95分钟

主演:陈建斌 蒋勤勤 王学兵 金世佳 王旭峰 

导演:陈建斌 编剧:陈建斌 Jianbin Chen

一个勺子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