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前半叶,世界变化的发生成级数增长,而美国政府发起了西进运动,这个运动开展意味着在政治意义上,这个超级大国将东西海岸统一起来,领土扩张以及二战中的崛起让美利坚合众国国力大增,由此而生发出的民族自豪感也在社会各个领域蔓延开。天定命运观念的影响下,美国开始大肆强调其民主政治优越、勤劳勇敢的开拓精神。
虽然西部片程式的发源要早于电影,但是在西进运动的大环境中所发展起来的西部片,正如法国著名学者安德烈·巴赞所说的:“西部片的深层实际就是神话,西部片是一种神话与表现手法相结合的产物。”而神话是一种作用大于本质的艺术形式,也就是,是什么不重要,有什么用才重要——我们整个世界的各个国家都比较倾向通过各种各样的神话来完整自己的起源(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粉饰),从而达到增强民族国家的凝聚力和自豪感的目的,不得不说这是对历史的某种意识形态上的曲解,但是这种行为的发起者和受众都十分地乐在其中,因此这种现象古今中外长久不衰。
约翰·福特(John Ford,1894—1973)是整个完整过程的见证者,因此对那个时代的精神有着非常深刻的感触和理解,他着眼的不仅是前期西部片以枪战、动作打斗呈现的文明与野蛮的强烈对立和交锋,以及美国人对他们的原住民印第安人简单粗暴的“野蛮”标签,他有着超越那个时代的种族平等观,这种平等观在福特努力下,甚至促使美国人开始对印第安人的荧幕形象进行反思,这种反思在《双虎屠龙》中,形式上通过的是“东西合作”来表现的。托马斯·莎茨认为:“福特不再首先去关心过去的故事中所生发出来的当代美国愿景,相反,他专注于以现在我们所喜欢的愿景的要求去扭曲和操纵过去的过程。当《关山飞渡》和《我亲爱的克莱蒙特》公然地颂扬这种文化的理想化自我形象时,《双虎屠龙》却解构并批评了这种形象,最后承认了在历史和文明的发展中神话和传奇的必然角色”。
《双虎屠龙》(The Man Who Shot Liberty Valance),原名为“那个杀死Liberty 的人”,讲述了一个年轻的律师Ransom来到美国西部小镇,被当地恶徒Liberty暴打,他试图通过法律惩戒暴徒,却被告知“在西部,枪才是法律”,而获救后他得到了当地人Tom等人的帮助,但是就算是帮助他的人,也认同“枪即法律”。他意识到了暴徒对当地的威胁和西部小镇的落后,开始教大家识字和基本的法律常识,希望大家了解秩序和法律,争取自己的权益,反抗恶霸。Ransom从大家眼中的书呆子逐渐被接受,也收获了一份美好的爱情,在于恶霸的决斗中将他杀死,最终成为州长,结果却是真正杀死恶霸的人是另一个相信“枪即法律”的Tom。
可以看出,原片题目具有非常好的双关意味,真正战胜“野蛮”的注定就是“文明”么?还是“野蛮”本身,而中文译名比较具有中文比较独特的江湖文化气息,迎合了国民审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失去了本来的这是福特在1962年在作品,与其西部片成名作《关山飞渡》拍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中间还有两部非常出名的“西部片”,《我亲爱的克莱蒙特》(1946)和《搜索者》(1956),可以说这四部电影见证了福特对西部和西部片认识的逐渐深化,也表现出了他作为这一切的创造者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悯情怀。
“这里是西部,先生,当传奇成为事实时,传奇自然会流传。”这是《双虎屠龙》里面经典的台词,也体现了整个东西的对抗状态,“这里是西部”意味着一种界定,是对打破平衡的“入侵者”一种忠告或者说是“入乡随俗”的提醒和警告——“这里不是东部”,这里“枪即法律”,而对于东部而言,西部是他们要征服的对象,而不是平等存在的地域概念,而是过去与未来、野蛮与文明、征服与被征服的强烈对抗,但是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受到了“西部法律”也就是丛林法则的教训,律师斯托达德在兴伯恩社区受到了瓦兰斯野蛮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