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的太空意外,直接挑明了主角的个人特质———一位从半太空坠落仍能不慌不忙,保持镇定地打开降落伞,安全着陆,其中的冷静、精准,无一不透漏出罗伊是位擅长在高度压力的环境下保持沉稳、压抑自己的情绪、以任务为重的性格;换句话说,就算是面对无尽的坠落,也安然自得。

也是因为这样的特质,军方看中了他,希望他出發寻找那位,已经失踪了20年,远在海王星寻找智慧生物的父亲。

罗伊的父亲在彼时是个所有人都认识的太空英雄,他放弃了与家人相处的岁月、以及地球上舒适的生活,转而投入一望无尽的虚空,他就代表了众人对于太空的念想、对于未知的渴望,一个人乘载了如此巨大的意念,或许也因此埋下了日后悲剧的种子。

无垠外太空,蕴藏最丰富的东西,有以下三样:内容贫乏的英雄诗、低级喜剧,以及毫无意义的死亡。———<<泰坦星的海妖>>

无意义的死亡随处可见,只是發生在太空中更显苍凉。

坐在登月车上,仰望遥远的地球,少了大气干扰,这篇景色竟是如此的令人陶醉,就连身为军人、生活只有工作的罗伊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感受那,在真空环境中根本不存在的微风。这一段汽车微旅行或许是全片最不抑鬱的片段吧,完整呈现了大自然的宏伟,以及人类的淼小。

不过,就算在如斯美景面前,人类仍然可以视若无睹,转而投向利益的争夺。随着科技日新月异,人类已经踏入探索太空的纪元,但是战争仍然无所不在,或许可以说从古至今所有的科学發明,最终都会沦为人类自相残杀的工具吧。

长廊没有尽头

与明亮的月球基地不同,一踏入火星,就能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暗,狭长的走廊、昏暗的灯光,彷彿象徵着罗伊这一路走来的人生-----失去了父爱的陪伴、不管是往前期盼或往后回望,目光所见都只有黑暗,除此之外单向的迴廊好像在诉说着,就算走到尽头,也只能找到虚无。

在这座探索太阳系的前进基地裡,罗伊遇见了有着相似成长经历的海伦,海伦的父母均跟随罗伊的父亲出發前往海王星寻找智慧生物,随后也断了音讯,海伦从此变成孤儿,在火星基地长大,甚至连地球都未曾去过。

或许是同病相怜,海伦私底下向罗伊透漏了一个军方始终闭口不谈的秘密------—其实罗伊的父亲早已失去理智,并且拒绝让探险队的成员返航,不只如此,甚至不惜关闭太空船的维生系统,来杀死并阻止那些企图「叛逃」的科学家,而海伦的父母,就是其中一员。

至此,罗伊前往海王星的决心第一次被召唤出来了,从最先只是服从高层完成任务,到此刻转化为想要从根本意义上去彻底理解这个男人的动机。

黑暗试探一切

在前往海王星的旅程中,过往的记忆开始闪现,侵蚀着罗伊的意志,那些夹杂着后悔与愤恨,不论是对于自己与伴侣始终带有隔阂的关係,或是渴望理解父亲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焦虑,再扩大到对于自身始终处于孤立的人生状态产生某种无法排解的忧鬱,在那广阔无垠的太空裡,连内心的回声也显得震耳欲聋。

罗伊越靠近太阳系的边缘,就越深入自己的内核,这段旅程既是一场逃离,也是一段回归;逃离地球上纷纷扰扰令他窒息的人际网络,却不经意地揭开那些,过去不曾好好检视,埋藏在内心某个角落的空思妄想。

一幕,罗伊不断对着空气大喊「我很后悔我很后悔!」正式宣告了以往外在冷淡的伪装终究失守了,这或许是人生第一次,罗伊意识到,自己没有正视爱人的痛苦、痛恨自己的冷漠所造成的伤害。黑暗引出了平常被压抑在冷静心跳底下的血肉,瞬间喷發的情绪淹没了太空船,是阿,终究是个渴望温暖怀抱的人,在似梦非梦的弥留之际,那些原本以为从未存在的渴望正一片片被罗伊逐一拾起,或许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必须放手

父子久违的重逢没有预期般的激动,有的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的尴尬。

独居于太空许久的父亲并没有为自己极端的杀人行为感到羞愧,而是以一种坚定到近乎失去理智的口吻叙说着: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顺带向罗伊告解了自己从未在在乎过罗伊与妻子,只有工作与任务才是他最在乎的事物。

真相总是如此直白,没有过多臆测的空间,一个抛弃一切离家二十几年的男人,不需要幻想盘踞在他心中的,会是与妻小共享天伦的景象;或者该说,愿意断开这一切的人,才有可能承接下如此非人性的任务。

也因为这强大的执念,在得知太空站即将被毁、任务中止后,父亲决定随着消逝的目标葬身在这片虚无的太空中。最后的那几句对着罗伊喊的 放手、让我走,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课题。

父母与子女终究必须对彼此放手,不管是生理或是心理上的依赖,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面临到这样一个时刻: 你的生活或许有我的参与,但已经不再是全部了。

在鬆开父亲的安全绳那一瞬间,罗伊迷失了,在没有边界的黑暗中失去了成长至今的仰望、追寻,任凭着无重力的牵引将他拖曳至荒凉的虚空。

我们都不是自己想像的模样

直到这裡,罗伊的生命才第一次出现了从内而外,最热切的渴望:可望与谁建立连结。

从小到大罗伊对自己的认知或是想像,都是一个与周遭保持距离且无法体认到自己需要「被需要」这件事,但是在面对太阳系边界的黑暗、越过了人类所能探知的最远方、所有的一切都被推进到临界点时,罗伊發现,自己并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模样。

对于自身的想像在那一刻被翻转了,在无垠的宇宙裡發现长久以来的冷漠与疏离都只是片面的伪装,在那刻意孤立的外表底下,埋藏着的,是想要与谁建立起真正链结的呐喊。

此刻,对罗伊来说,地球与爱人的陪伴已经不是想要逃避的存在,而是探寻已久的归属。

地球仍旧是地球,就算从地球出發,穿越了数千光年,最后依然回到原点,但你已经不是原本的你了。


星际探索Ad Astra(2019)

又名:星际任务(港) / 星际救援(台) / 星际探险

上映日期:2019-12-05(中国大陆) / 2019-08-29(威尼斯电影节) / 2019-09-20(美国)片长:124分钟

主演:布拉德·皮特 汤米·李·琼斯 丽芙·泰勒 鲁丝·内伽 唐纳德 

导演:詹姆斯·格雷 编剧:詹姆士·格雷 James Gray/伊森·格罗斯 Ethan Gross

星际探索的影评

Gene
Gene •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