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3-13

处女泉:等待泉水汇为明镜

伯格曼讨论信仰和真正的善恶。由于缺乏宗教知识，我只能在自己有限的知识体系内阐释解这部电影的含义。
鲜明的黑白色调用善恶区分了整个世界，金发白肤的卡琳是天使的化身，她纯洁无暇，甜美可人。在人们眼中，她的纯洁象征着她是圣母玛利亚在人间眷顾的使女。母亲爱她的单纯、甜美，不忍心对这圣洁的孩子使出一点严厉；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想要声色俱厉却也难抵挡撒娇孩子的甜言蜜语。
女儿赖床的懒惰，爱美的虚荣，偏爱父亲的撒娇，他们都视而不见，助其滋长。他们被蒙蔽双眼，相信了她口中马儿动听的马蹄，但其实是受塞壬的蛊惑，相信了一个不纯的声音。
卡琳如初生牛犊，她的无知无备是纯洁、单纯、干净，却和善有区别。一家人的悲剧就是信仰了“纯洁”。
然而事实是，荒蛮的世间存留不住一丝洁净。无知和单纯让卡琳在舞会上和任何人跳舞，给田间野夫的手在她大腿上游走的机会，对迎面而来的不良居心毫无戒备，最终在险恶的环境中轻易死去。
我不了解“七大罪”，但我认为其中“怠惰”“、傲慢”（包含虚荣）、“嫉妒”都在这部影片“善”的一方身上体现。他们严格遵守信仰却没有真正认识信仰的含义，当与谬误只有一厘之差的信仰将恶果降临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终于看到这真相了吗？不停地询问上帝能问出来吗？在神谕般的泉水中，他们看清自己了吗？也许小溪不够平静，他们只能用它洗涤，却仍然无法照鉴自己。
最后伯格曼表露出的的微妙的价值偏向，是我反对他的改编结尾的原因。在我看来，结尾应当是，纯洁的泉水先从少女头下流出，神谕使信仰动摇的人们在悲痛中重新树立希望，以这种“奇迹显示——希望重建”的结尾讽刺信仰的无知和人类情感的脆弱。在这种顺序中，当希望毁灭，意义丧失，所有的认识遁入虚无时，一线奇迹讽刺性地又让人们恢复了失去的、被抛弃的意义，这种重复而无超越的意义是悲剧的隐喻。它意味着人类会在带来安全感的信仰中重复他们的无知罪孽，对过去忽视的仍然视而不见，对没有戒备的仍然任其存在。
伯格曼的结尾是以“坚守信仰——看见奇迹”为结构的主观性的形式主义改造，暗含遵守心中规则、渴求安宁、为精神找依托的价值理念。在我看来，这种刻意编造偶然事件为人内心带来安慰和希望的结局羸弱、令人同情……
一个短小的结局就是一个需要动用所有理念去做抉择的选择题，它让故事或成为深刻的悲剧，或成为虚妄的希望。即使如我所愿它呈现为一个赤裸的悲剧，我也要感叹所有艺术中悲剧的有限性——电影就像人生，太短暂，太群体，它只能在这点有限的时间里尽量说完一个悲剧，好叫你在悲剧里觉察那些不对劲的东西。你能发现它，你就能超越电影，超越生命；若不能，择活在情绪中或假象里。